生命教育》陳武雄/四月,感恩的月

其實我應該叫陳文雄。我世居板橋江子翠,祖先來自福建泉州柏埔洪姓,我之所以姓陳是因為我的祖父入贅到洪家,因此我的伯叔有人姓陳,有人姓洪。洪姓祖譜昭穆(輩次排序,也叫字云)是︰「純思爾志 允文若德 繼室賡承 和調永克」。我是文字輩,應該叫做文雄,不是武雄。我在農林廳服務的時候,我的司機叫洪允鉗,他的堂哥洪允闊曾擔任省農會理事長,他們來自彰化二林洪姓家族,祖籍也是福建柏埔,是我的同宗,依照輩分,他長我一輩,我要叫他叔叔。

陳武雄是台灣光復前後的菜市仔名字,像台語歌手陳雷本名也叫陳武雄。感謝我的父親為我取了這名字,才能和前輩詩人陳千武先生結緣。民國77年4月初,《中國時報》把我的一筆專題文章的稿費誤寄給本名也叫陳武雄的千武先生,經查詢後,他用《笠詩刊》的信封把錢寄給我,我寫信謝謝他,並附寄兩首未發表的詩〈念〉與〈軌〉。沒想到這兩首處女作經他介紹刊登於《笠詩刊》第145期,對一個沒有發表過新詩的年輕人,這是莫大的鼓勵。因為這奇緣,我和千武先生建立了亦師亦友的情誼,在他的鼓舞下我加入詩社,用陳填當筆名,把寫詩當作我生命的自我獎賞,也把親身參與的重要公務,像主談WTO農業談判、處理八八水災、表揚農業阿甘、舉辦花東花海等經歷的感受寫成詩,另類見證我的公務生涯。

千武先生曾為我的第一本詩集《入關》寫序,還特別對〈浴火鳳凰〉這首為完成加入WTO而寫的詩加以肯定,他認為這種為國家參與國際重要經濟組織報捷的歷史意義性的詩,非任官員身分的詩人,是無法體驗寫成的,他「切切希望陳填先生繼續把詩寫下去」。民國101年千武先生於90高齡辭世,我寫了〈詩生命的啟動者〉來哀悼:(節錄)

凝視你慈祥深思中的遺像 /靈桌牌位上的名字/
和一筆誤植地址的稿費/連結詩緣二十四年/
啟動我詩生命/在你苗圃/灌溉包容與期望/火化了牌位/
我們共有的姓名/留在靈骨塔/烈火中飛躍的詩魂/留在文壇

一筆誤寄的稿費啟動了我詩的生命,一通電話改變了我的一生。民國59年我中興大學農經研究所畢業,留在所裡當研究助理,有一天接到台北一位農經前輩陳月娥小姐的電話,告訴我農復會要招考新人。經徵得所裡的同意,我報考並獲錄取,就這樣圈住了我在農業界服務40年。進入農復會工作從最基層的技士做起。剛開始我的工作像雜役,跑打字室、校對文件,後來企劃處裡點子多又動力十足的熊中果技正,我職場的第一個師父,帶領我出差調查寫報告,常忙到深更半夜,我母親很不解公務員為什麼那麼忙。幾年後我被派擔任主管早餐會報的記錄,最初我的紀錄常被秘書事石本素主任修改得面貌全非,整篇滿江紅,自認文筆不錯的我,心裡實在不服氣,但在重抄的過程確實學到許多,紅字也愈來愈少。更重要的是,能夠在主任委員主持各單位主管參與的會議上,聽聞農業大政,對一個底層人員來說,實在是非常難得的福報。

最近我在演講時常常推崇世界羽球球后戴資潁,不是球技,而是她的心理素質。她得到世界冠軍榮登球后時,回應記者說︰打球沒在追求什麼,只是享受每一場比賽,輸贏只是一線之間,即使輸了也是正常的事。記者問她要感謝誰,她的回答更動人︰不只是得獎的時候要感謝很多人,平常就要感謝他們。

平常就要感恩,多麼迴異於一般得獎者的感言呀!戴資潁年紀輕輕,就這麼懂得感恩,難怪她那麼瀟灑自在,實在非常難得。

這個世界上,每個人都是相互依存的,沒有眾生的護持,我們連一粒米都吃不到,其他各項食衣住行,無一不是千千萬萬人的奉獻。我常帶領一或二日的生活禪,在生活禪中,我一定會帶吃飯禪,吃飯前先誠心感恩,然後引導禪眾在清楚、放鬆的身心狀況下,細細品嚐、深深享受。吃飯大家都會,但是我們是在填飽肚子,還是在享受生命?大多數人吃飯時不是看電視滑手機,就是看股票批公文,根本沒用心吃,怎麼可能吃出食物的本來風味呢?

我101年2月退休,3月法鼓山人文社會基金會鍾明秋師姐,我真正修行的促動者,就電話邀請我加入到監獄關懷受刑人的團隊,同時參加她帶領的讀書會。這通電話鋪陳出我退休後生活的主調:看書、禪修、分享演講。

這輩子要感謝的人實在太多,因此我吃飯前都閉著眼睛,心裡默念:感恩天地,感恩眾生,感恩眾因緣。其實常懷感恩心,對我們自己也有很大的幫助,因為感恩的時候,心是柔軟的,情緒是正面的,會帶來喜悅和平安。我們依賴別人而生存,當然我們也要為別人帶來幸福,最簡單的方法是我們每天活在善念中,即使是一個簡單的微笑,對我們自己和別人的心境都有影響,因為情緒是極具感染力的。

(陳武雄/前農委會主會,筆名陳填,一位詩情畫意的詩人,將生命的感動表現在詩詞與實踐在行住坐臥之間。近年來有感於生命教育的重要性,便積極投身生命教育的推廣,並至監所、學校等地分享禪修靜心的經驗,現任點亮協會的理事長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