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人看大陸 跨越千年的山河風月

說起我和文學的結緣,早在很久很久以前,當我還是一位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的孩子時,便開始日以繼夜捧著武俠小說、唐詩宋詞渾然忘我了。那時,金庸世界裡赫赫有名的華山、大理;唐詩宋詞中金陵、西湖,似乎是等我成年了便可以銀鞍白馬、萬里獨行去闖蕩的江湖。但在我心中,又早已走過千回了。而直到長大後才知曉,那江南江北,竟相隔海峽。
或許是那些山川風月早早深印在我內心想像和我的文化印象中。因此當我大一那年獨自「出走」到北京去參加節目比賽時,沒有平時到陌生城市的那種擔憂畏懼。初次赴京,從機場到影城的路程迢遙,我忙著想要記住最初的北京印象,那是仲春二月的京郊,從車窗望出去,一派寒冷蕭瑟,使人真真見識到了「蒼茫大地」的模樣。
接著,當還沒來得及同遊人一般去領略老北京的氣息時,我竟是先迅速地與賽場上相識的大陸同學結下了友誼。
我在他們眼中,是內向乖巧的「台灣萌妹子」,有著「萌萌噠」的台灣腔。而他們在我眼中,則個個都是令人咋舌的「大學霸」。
他們是我對現今的大陸人最初認識的依據,軒昂自信的清華博士生、大方又給人溫暖的浙大研究生、婉約有書卷氣的武大學姐和慧黠可喜的復旦同學等等,在他們身上最大的共同特質,是對文學這項愛好堅定不移的態度,以及從落落大方的言談中所自然流露出的積極進取精神。
在賽場上切磋之餘,我們也一起夜遊北京城:夜涼如水的后海、森森靜肅的前門大街和市音淙淙的南鑼鼓巷,那是一場令人心醉的相逢相識,「傾蓋如故」說的正是當時的我們吧! 也許在台灣生長的孩子總是能時不時聽到許多對大陸人的負面標籤,然而,群體良莠不齊本是必然現象,沒有必要將個體惡行深化傳播。況且,這片土地是如此之廣,要想數言以概括論述,就會成了大陸用語中所謂的「地圖炮」,還是要在自己切身的交流之中,去認識、了解才是。
時間很匆促,又很漫長,從大一到大二,無數次到大陸和朋友相聚、旅遊,在一座座城池中尋找我最原初的嚮往。終於,在大三時來到了北京大學做交換生。這是一個個體獨立性極高的校園,在這裡認識的朋友們個個富有特色:對待作業上,孜孜不倦、認真不懈的同學自然有,「迷之淡定」的同學卻也總是能在及時交出完美的報告來。
討論課上,更是思想的碰撞,對文學作品進行全面探索,或刨根究底,或舉一反三,或天馬行空。而更值得一提的是繼承百年學術、絳帳傳薪的教授們,這些教授,個個充滿了某個朝代的深厚底蘊,記憶頗深的是一位充滿宋朝士大夫精神的教授,期末考試時,他在黑板上寫下的「考場條例」竟是:「所謂誠其意者,毋自欺也。」 在北大讀過中文的學子,彷彿集博雅未名之靈氣,那種古韻氣格,無法言傳,卻深深地融入了生命當中。「博雅塔下人博雅,未名湖畔石未名」那一段豐富又單純的學習生涯影響我至深,明白了應該怎樣去追尋、怎樣去認真、甚至怎樣去找到自己,讓我在漫漫的閃爍著中文夢粼波之河流中不再迷航。
對於大陸,曾經年幼的我沉浸在古代的、文學的它,而醉心不已。如今,我已觸碰過了真實的它,跨過了淺淺的一灣海峽,越過了深深的千年歷史,我同樣留戀那裡的山河風景,我更記住了那些深刻、可愛的人事。
日月永恆不移,在北大求學時我想起家人,總是仰望著日月,而最終我明白了這個道理:「青山一道同雲雨,明月何曾是兩鄉。」